轉蛋

A是在五年級轉到霍格華茲的。

 

跟著一群矮不隆咚的一年級新生從大門口進來，A那儘管在同年紀也是優異的身高顯得特別突兀。

 

於是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而B自然也是。

「欸？」看到高大的身軀走進來的霎那B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在他身邊的同學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看。

 

「估計是轉學生吧。」同學邊咬著雞腿邊說。

 

「不是，我好像認識他。」B想起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厚，離家出走的他在倫敦市區晃悠。

 

本該是悠閒而舒適的散步，誰知道拐了個彎走進一條小巷赫然看見一個大不了他幾歲的男孩倒在牆角。

 

怕麻煩的少年第一反應是想跑，第二反應是完蛋要是跑了這個男孩不會就這樣死掉吧，再來他看見牆上的監視器，頓時怕了。

 

要是他被誤會是兇手怎麼辦？B於是把身軀比他高大的男孩背起來，打算先救活他再說。

 

可B沒想到在他最無助的那個寒冬，他救的那名來自德國的少年--A卻成了照亮他的暖陽。

 

如今他出現在這裡，就在霍格華茲。

 

B集中了精神望向準備分院的A，一面在心裡偷偷希望他能被分到雷文克勞。

 

「A。」

 

挺拔的身形走上臺階，戴上分院帽。

 

「......史萊哲林！」

 

-

 

A能感受到眾人的目光。

 

他知道轉學生在魔法界並不常見，不過他不厭惡這些眼神，至少，比他在德姆蘭遭遇的要好得多。

 

在德姆蘭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是嫌惡的，有麻瓜血統、為家族蒙羞，這些標籤都赤裸裸地貼在他身上，摘也摘不下。

 

他的母親是純血家庭出身，而他的父親是麻瓜。在父親的家族裡他被視為不祥之兆，在母親那則是純血恥辱。

 

從小A就在這些厭惡裡長大，倒也已經習慣冷眼相待。

 

難得有群對他沒惡意的人們，這下A反而還有點不自在。

 

「A。」

 

帶領新生進大廳的嚴肅女教授喊出他的姓名，是叫麥教授吧，A心想，邊微笑和麥教授點頭一面踏出腳步走向那頂剛剛還在唱歌的破爛帽子。

 

霍格華茲有四個學院，勇敢的葛來分多、智慧的雷文克勞、善良的赫夫帕夫以及精明的史萊哲林。

 

不知道會被分到哪裡。A坐上小凳子時想著，下面分成四大桌的學生全都抬頭看他，A覺得自己也許都融入不進去。

 

當他看到雷文克勞桌時，對上一道特別炙熱的目光，是個夾雜在眾多西方人裡很明顯的東方面孔。

 

......B？

 

這三個字在他的記憶裡總是鮮明，那年他不顧一切無視家族反對來到英國，法力還不穩定的他不小心被咒語反噬而倒在路邊，是那名東方少年救了他。

 

不只救了他，還成了他生命裡唯一能夠信任、唯一能夠交心的對象。儘管之後他回到德國而他們也斷了聯繫，但A一直惦記著他。

 

這次轉來霍格華茲也是希望能和他再次相遇。

 

他是雷文克勞的啊。

 

突然間A也想去雷文克勞了。

 

『你想去雷文克勞？』

 

腦中突然傳來聲響，A這才發現麥教授已經把帽子戴到他頭上，而這頂老舊的帽子現在正用讀心的方式和自己說話。

 

『老舊？真沒禮貌。』

 

A回想著之前教授提過的鎖心咒，不過他一個14歲的少年可能打不過這頂百年歷史的帽子。

 

『這點你可說對了！A吧，德姆蘭的轉學生，我來看看你適合被分到哪裡。』

 

『有勇氣、也挺聰明的，嗯，不過真正的你野心可大了，為了得到你想要的，你可以做出許多瘋狂的事。而且你也有很深的執念，或許現在的你沒發覺，哎呀總之聽帽子的話準沒錯！』

 

『所以你就去那裡吧......』A再次對上那雙純黑的瞳眸，才剛冒出問帽子他能不能去雷文克勞的念頭，分院帽就大聲喊出他的學院。

 

「史萊哲林！」

 

結果出來的同時，底下最左邊的長桌傳來一陣掌聲。看來那裡便是史萊哲林，A朝著他們走去，看著自己的領口被與他們相同的綠色填滿。

 

他在霍格華茲的生活正式開始，A在桌邊坐下，露出燦爛笑容與同學們打招呼。一些比較活潑的男孩問著他以前在德姆蘭的生活，但A卻只想把注意力放回雷文克勞，放回B身上。

 

-

 

升上三年級的巫師們多了一堆課程要修，B也是忙忙碌碌展開新學期，新的事物總讓B好奇而興奮，但讓他沒這麼開心的是--都一個星期了他還沒跟A說上話。

 

而且A在學校變得挺有名的，常常聽見女學生談論他，男學生也會說A很強，會一些很厲害的咒語。

 

在上奇獸飼育學的課時，又聽見別人談論A的B不禁有些鬱悶地把萵苣戳進黏巴蟲嘴裡。

 

「席先生，你的黏巴蟲看起來快死掉了。」海格過來查看後，B才意識到他的黏巴蟲已經奄奄一息、身軀變得肥雍而腫脹。

 

「哇！B你怎麼做到的，這也太強了吧！」一旁同為雷文克勞的威廉瞪大眼睛朝B的黏巴蟲猛盯，一臉太神奇了的樣子讓B有點想一掌拍下去。

 

「因為我占卜到這條黏巴蟲未來十分不順遂，現在就死去會比較幸福一點。喔對了，只要一直餵牠牠就會死掉，這點常識分享給你。」B正經八百地樣子唬得威廉一愣一愣，摸摸鼻子放棄嘲諷B的機會。

 

算了，把這隻黏巴蟲放生牠存活的機率還比較大。

 

B沒有要奪走這條無聊小生命的打算，下課後他悄悄地把黏巴蟲拿走，溜到禁忌森林附近放黏巴蟲自由。

 

嗯？

 

樹叢裡一團黑影引起了B的注意，他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看得清楚黑影的位置，才發現那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黑漆漆的毛髮被污泥勾纏成團，外型很像貓，但耳朵的比例卻比正常的貓還要大。

 

小東西瑟瑟發抖，旁邊還有一攤血。

 

B悄悄地靠近，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嚇到牠，反而加重牠的傷勢。

 

「啪擦。」腳下的落葉清脆地斷裂，毛球震了一下，眼睛警戒地露出來，大大的灰色眸子瞪著B，齜牙咧嘴發出警告的嘶吼。

 

「沒、沒事喔，我不會欺負你的。」B嚥下被嚇出的口水，蹲下試著安撫小毛球。

 

一步、再一步，他慢慢接近，手緩緩朝毛球伸出去。

 

「你在做什麼？」

 

在B幾乎要碰到小動物的那一剎那，低沈的嗓音讓他嚇了一跳，回過頭做出防衛的動作。

 

本來想罵這個人怎麼毀了他的關鍵時刻，但映入眼簾的卻是B一直想見見不到的人物--A。

 

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沒什麼變化，同樣吸引人，但近看他的身軀似乎又更加高大了，B必須要抬著頭才能清楚看到他。A和開學典禮那天一樣臉上掛著開朗的笑容，但B總覺得那是裝出來的模樣。

 

「啊，那裡有一隻受傷的小貓咪。」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貓咪，但總之先解釋吧。

 

「那是獅尾獸，貿然接近會攻擊你。」

 

A溫和地解釋，當他看著B時笑意似乎沒那麼假，至少B是這樣認為的。

 

「那該怎麼辦，牠受傷了欸。」「沒事，牠傷口不大，我可以幫牠。」

 

說完，A掏出魔杖，在獅尾獸碰不到的地方蹲下來開始施咒。

 

治療魔法在A的控制下近乎完美地治癒獅尾獸的傷口。

 

「看牠的體型應該還是幼獸，可能被鳥類攻擊才躲到這裡。」A收起魔杖，剛康復的獅尾獸站起身子，似乎是發現傷口好了，好奇地動了動。

 

「你怎麼做到的！」B驚嘆，才三年級的他還沒接觸到治療魔法，但他已經開始嚮往了。

 

少年發光的雙眼讓A想起以前他也曾經教過還不知道自己是巫師的B魔法，當時他的眼睛也是這樣亮閃閃。

 

「你以後就會學到了，B。」熟悉的稱呼瞬間揮去兩人許久未見的尷尬，B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微笑。「我以後一定會學得比你好，A。」

 

一時間，兩人都回憶起那年冬天，互相拯救、上街賣藝、一搭一唱成為默契搭擋的日子。

 

「喵！」B的校袍下擺忽地被獅尾獸咬住，牠扯著校袍，似乎想讓B跟著牠走。

 

A見狀彎起眼眸，示意B可以跟著獅尾獸走。「牠看起來很喜歡你，B。獅尾獸很有靈性，可以跟著牠走看看。」

 

不容易信任人的獅尾獸卻主動接近B，A不禁聯想到自己。

 

當初也是B的純真跟善良讓他活了下來。

 

陽光灑在B身上，本是如炭純黑的辮子此時閃著棕色光澤，特別好看。

 

A從來沒有這樣心動過。

 

「欸A！我們是不是走進禁忌森林了！」

 

B的驚呼讓A回過神，樹林包圍著他們，要不是陽光還能從縫隙透進來，四周肯定黑暗而詭譎，只是現在森林滿是安詳的份圍，小獅尾獸還在前面歡快地踏步。

 

「好像是，不過沒什麼關係吧？」A似乎有在開學典禮聽到校長說學生不得進入禁忌森林，可他沒放在心上。

 

「有關係喔，A先生。」

 

身後，一個細長的身影凝視著他們，溫文儒雅的面孔此時卻帶著一絲冷冽。

 

「六叔？！你怎麼......」B目瞪口呆地看著來人，他沒想到違規的自己會被身為教授的C抓個正著。「是獅尾獸帶著我們進來的，我們沒注意到已經進到森林了。」

 

飛快地解釋了一番，C卻只是點點頭，視線停留在一旁的A身上。

 

他不爽這傢伙。

 

要是他沒有發現B沒在校園裡，這傢伙不知道會帶著自家徒兒去哪。

 

「史萊哲林扣四十分，因為你，A先生。」

 

慢條斯理地扣掉自己學院的分數，C對上不順眼的人可是毫不留情。

 

「六叔！A才剛來，他還不熟啦！是我帶他一起進來的！」B趕緊幫A求情，他不曉得的是，這只會造成反效果。

 

「B，以後別隨便跑進來。要是你想進禁忌森林我可以帶著你。」忽略B的解釋，C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該回去了。」

 

A不喜歡這個教授。

 

他不喜歡C看B的樣子，好像B是只屬於他的東西。

 

史萊哲林的人也跟他說過，席教授很強，是史上最年輕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但是他很偏心，偏的還不是自己的學院，而是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身在雷文克勞的B。

 

他們說只要關乎B的事，教授一定都會插手。

 

所以A從看到C那一刻起，就很不喜歡他。

 

B不停地和他說著抱歉，說C平時不是這樣的人，今天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A只是笑著跟B說沒關係，是他自己漠視規矩，但在B視線以外的地方，他卻露出了沒人看過的憎恨表情，緊緊瞪著C。

 

「記得，還有勞動服務。」

 

出了禁忌森林後，C不忘看向A，柔聲說道。

 

「史萊哲林絕對不會這麼愚笨地違反校規，我很失望。」

 

「很抱歉，先生，我下次不會再犯。」

 

裝著懊悔的樣子，A忍著怒意和C道歉。

 

畢竟B還在旁邊，A不想為此跟C起衝突。

 

「明天下午五點，我的辦公室。」「六叔，我和他一起吧，我也有錯。」

 

B眼裡的堅定讓C不禁皺眉，他沒想到B跟這轉來的小伙子有這麼深的交情，這讓他非常不悅。

 

不過勞動服務倒是可以讓B做，畢竟C會在旁邊看著。

 

「行吧，B，你也明天下午五點來。但你現在也得跟我來一下。」「欸？！」

 

B看看A，有些愧疚地做了個鬼臉。六叔的堅持他又怎麼不曉得，現在只能聽從C的話才不會引來更大的怒火，只得拋棄A了。

 

A無奈地笑笑，表示沒關係，卻在師徒兩人走遠後收起笑容，冷酷盤踞著他的面容，他緊抓著魔杖，盤算著要怎樣才能贏過C。

 

「喵。」一個溫熱的東西從他腳邊蹭過，A才想起這隻跟著他們回來的獅尾獸。

 

「你的主人被拐跑了，你得先跟我走啦。」壓抑著情緒，A把獅尾獸抱起來順順毛。「你跟你主人一樣都是黑毛，挺好。」

 

他想起陽光下的B，辮子在他身後甩啊甩，就像那年他們奔跑在倫敦街道做生意，B用不凡的占卜能力為他們賺了很多錢，他則偷偷用一些小魔法增添趣味和報酬。

 

A想要重回那樣自由自在的美好日子，但那個叫C的男人肯定會阻礙這份自由。

 

獅尾獸似懂非懂的叫了一聲，似乎是感知到A複雜的心思，安慰地舔舐下他的臉。

 

「別擔心，我會贏過教授的。」

 

他會把自由帶回他跟B身邊的。

 

這是他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來日方長，A總有一天會實現它。

 

帽子說得沒錯，他想，他找到那份執念了。

 

他絕對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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