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蛋

M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

 

他瞪著跟他到魔藥教室的史萊哲林級長，那雙藍金色相異的瞳眸帶著笑意，無懼地對上M的眼，M甚至還在他眼底看見笑意。「唉。」紅髮少年再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到底想幹嘛？」M第三千六百四十八次問A這個問題。而A每次的回答都不太一樣，所以至今M還是不懂為什麼自己會被這傢伙纏上。

 

「當我的舞伴吧。」這是A這次的回答。

 

-

 

霍格華茲今年的冬天久違地辦了一場冬季舞會，一到七年級都可以參加。開學典禮麥教授向大家宣佈這項消息時全校都沸騰了，有心上人的學生們急急忙忙發出邀請，沒有的人也都決意要在舞會前找到一個舞伴。

 

M當然也想要參加舞會，雖然他目前沒有一個想要邀請的舞伴，但葛來分多裡可愛的女孩那麼多，他肯定能邀到一個的。

 

況且，M平時對女孩都那麼熱情和充滿讚美，他就不信他最終會孤單一人，現在開始找有些太著急了，M還想要再多思考幾天確定找誰去舞會才是自己絕不會後悔的對象。

 

此刻，史萊哲林長桌上，在其他學生都熱切地談論要邀誰去舞會時，A的目光跨越其他兩院的長桌炯炯凝視著M。

 

不知情的M依舊正經八百的吃著甜食，認真享受的神情訴說著他絲毫沒有為了舞會而困擾，A狹長的雙眼瞇了起來，嘴角勾出一個狡黠的弧度。

 

A在聽到有舞會的剎那就已經想好要找誰當舞伴了。

 

只是，要怎麼讓那個人答應呢？

 

趣味在他的瞳眸裡燃燒，這場極富挑戰的遊戲即將展開。

 

A簡直等不及了。

 

-

 

怎麼可能找那個人當舞伴啊！

 

魔藥課上，M惡狠狠地切著水仙，腦袋裡都是那異色瞳混蛋對自己說出「當我的舞伴吧」的畫面，那傢伙揚起的嘴角彷彿在嘲諷M絕對會栽在他手裡，就算是他眼神裡人畜無害的無辜也不可能讓M心軟。

 

他再可悲也不會找A當舞伴的！

 

對了，趕快邀個女孩當舞伴，這樣一定可以讓A打消念頭。

 

一旁的Julia就是不錯的人選，M瞇起眼睛，露出最完美迷人的笑容，一邊切好第二份水仙。在淑女面前必須要多多表現，必須要讓淑女們知道他是來真的。

 

手裡握著水仙，M滑步至Julia面前。「請問這位美麗的小姐需要水仙嗎？已經幫你切好了喔？」紳士一般的優雅，M只差來個鞠躬轉帽。

 

「謝謝你，M。」Julia綻放出一抹笑，接受M手中的水仙。

 

「那，請問如水仙般動人的Julia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舞會呢？」

 

Julia的動作暫停了幾秒鐘，她尷尬地避開M熱切的眼神。

 

「啊......如果是舞伴的話，我已經跟別人約好了。」

 

「這樣啊，沒事......」「你的藥水調好了？Costa先生？」背後突然被一抹黑影籠罩，冰冷的視線和不屑的語氣都讓M打了個冷顫。

 

他回過頭。「還沒，Snape教授。」「想也知道。」Snape哼了一聲，極為輕蔑地瞧了一眼M的魔藥。「葛來分多扣10分，因為你在課堂上邀別人去舞會，還失敗了，Costa先生。」

 

上同一堂課的史萊哲林們竊笑著，M臉頰上的緋紅則是抹滅不去。

 

他就此被打入絕望裡，因為沒有邀約成功而被扣分，多丟臉啊。

 

不過M可不會就這樣被打倒，他還有很多機會。

 

-

 

「對不起，我已經有舞伴了。」「那個，已經有人邀我了喔。」「我很喜歡你，但是你晚了一步，抱歉啦M。」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拒絕，M看著雷文克勞身型修長姣好的女孩離去，桌上是她喝剩的奶油啤酒，餘下的泡泡逐一往杯口升起，就像M心裡僅存的希望似的，一一破滅。

 

怎麼可能大家都有舞伴了？又或者那些都只是拒絕的藉口？沒人想跟他當舞伴嗎？

 

M如何想都想不透，他名單上的舞伴人選幾乎都名花有主，剩餘的就是那些M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其他女孩。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淪落成這樣。

 

三根掃帚內，M將奶油啤酒一飲而盡。

 

活米村的風景依然優美，只是M實在沒心情去欣賞這一片秋日美景。

 

難道，真的要跟A當舞伴了？

 

光是這個念頭就讓M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算是自己孤單一人去舞會也好過跟他去。

 

「如果用了這個魔藥，肯定就能邀到她去舞會吧？」經過桑科的惡作劇商店時，一句話不偏不倚正巧落進M的心裡。

 

「可是這裡賣的迷情劑效力超弱，你確定？」「勉強可以吧。」M看著那兩個赫夫帕夫的男生拿著迷情劑走去櫃檯結帳，一面討論要什麼時候讓心儀的對象喝下魔藥。

 

散發著珍珠母光澤的藥水飄著夢幻的煙霧，M靠近一瞧，一股帶著海洋氣息的香味朝他湧上，還混著一股酒氣，讓M不禁有些暈眩。

 

他知道迷情劑會讓人聞到自己喜愛的氣味，但M不在意那些。他現在只想知道這樣的迷情劑是不是真的能讓他得到一個舞伴。

 

不過就像那兩個赫夫帕夫學生說的那樣，這裡的迷情劑效力超弱，恐怕在舞會開始前被迷情劑誘惑的舞伴就會清醒，M承擔不起那樣的風險，畢竟就算他一開始有舞伴了，那討厭的傢伙肯定還是會在舞會中抓緊時機纏上他。

 

「Gattino，你要準備迷惑我嗎？」一隻手勾上M的肩，纖長的食指滑過M稍顯稚嫩的臉頰。

 

不舒服。

 

M從那人身邊迅速逃脫，身為搜捕手的他身手本就敏捷，A才剛搭上他的肩頭就被他滑開。

 

「親愛的M，沒想到你這麼在意我。」A並不在乎對方的逃脫，微笑著盯著M露出的一隻眼睛，沾沾自喜的模樣讓M冷下臉瞪他。

 

「誰要迷惑你，想太多。」撇過頭，M盡可能讓自己維持平靜。先生氣就輸了，他可不想每次都被A搞到大發脾氣。

 

看著那張漂亮娃娃臉忍著怒火、被激怒又不願意發洩的模樣，A心裡滿是愉悅。他就喜歡M的那股倔強，不輕易認輸、總是不屈服於他，真是有趣。

 

「那要買迷情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這裡的迷情劑效果可不好喔，甜心。不然——我做一瓶給你？」

 

故作無辜的金藍雙眼湊到M面前眨呀眨，近到他長長的睫毛能搧過M的臉，有些發癢。

 

迷情劑，魔藥學一向不是M的強項，他嚥下口水，腦袋飛快地運轉著。

 

如果能讓A做一劑愛情藥水，那肯定是有夠強的效果讓M成功度過舞會，全校公認的魔藥高材生煮出的魔藥品質絕對掛保證。只是那是A，M怎麼可能拉下臉求他。

 

「不然，我們打賭？」A的嗓音仿若賽蓮女妖的歌聲，一步步誘惑著M掉入陷阱。M緊抿雙唇，在A說完條件之前他是絕不會輕易答應的。A的狡詐他早就看穿，M畢竟也不是笨蛋，賭博賭到現在他腦袋還是挺靈光的。

 

賭博是M最喜愛的遊戲，從進到霍格華茲後他賭徒的名聲很快就傳開，他深深喜歡著承擔風險、用命運決定生死的刺激感，也喜歡勝利之後得到的那些金光閃閃的收藏品。

 

然而他跟A的孽緣大概也是某次賭博結下的。

 

這次要不要再打一次賭呢？M糾結著，賭博的吸引力跟對A的厭惡感不停拉扯，跟A賭博都沒什麼好結果，這卻讓M更無法抗拒接受這次的賭約。

 

「賭什麼？」M從齒縫裡迸出這句問題，假裝沒看到A的笑逐顏開。

 

「賭魁地奇如何？賽季也差不多要開始了。」A微微歪著頭，熱切地凝視著M。

 

用魁地奇來賭確實是挺刺激的，有很多變項必須考慮進去，同時運氣也是十分重要的。但魁地奇也非常講究實力，絕不是運氣能決定一切的賽事。

 

更何況，M跟A都是魁地奇球隊的一員。

 

「賭魁地奇的什麼？」M對上毒蛇的眼。

 

「賭......哪個學院第一場比賽用最短的時間抓到金探子？」「你知道我是搜捕手吧？」「這樣才好玩。」A笑得像是已經贏了比賽。

 

「我賭葛來分多。」既然A沒意見，M就搶先賭葛來分多贏，他當然是這麼賭的，而不管有沒有這個賭約他都會全力以赴。

 

「那我就賭史萊哲林囉。」A沒有反對，也跟著押下賭注。「你贏的話，我就給你我調的強效愛情魔藥。我贏的話......甜心就要來當我的舞伴。」

 

M打量著A，噁心的稱呼一如往常讓M做了個鬼臉，對方則以微笑回應。反正這樣的賭注不會輸的吧，M對自己的搜捕能力還是挺有信心。「如果我贏的話，你也不能再煩我叫我當你的舞伴。」M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最後加上這句。

 

「知道啦，約好囉？」「約好了。」

 

賭約成立，這一次，M絕不會栽在A手裡。

 

-

 

魁地奇賽季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M已經連續好幾天都跑去球場拼命練球、練飛行，找金探子也找了好幾遍，就怕比賽那天稍微出了差錯，輸掉這次打賭。

 

他和A說好，如果是其他學院最快拿到金探子，他們就換成賭多多石。M打從心底厭惡多多石噴出來的液體，他一定要拿到勝利。

 

第一場就是葛來分多對上史萊哲林，A在比賽開始前在他們學院的搜捕手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M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總之他是不會讓史萊哲林有機可趁的。

 

比賽當天的天氣不怎麼好，天空飄著雨，狂風吹著讓觀眾席的人數都少了許多。

 

這樣更難找到金探子。M緊緊抓著跟自己有多年革命情感的掃帚，心裡一面祈禱著天氣趕快變晴。

 

哨音吹響，M馬上飛往高處。高空中冰冷的空氣令他直打顫，但他並不怕惡劣的天氣，一心只想著要趕緊找到金探子取得勝利。

 

在哪裡？球場中央比賽激烈地進行著，快浮被球員們傳來傳去，博格則是橫衝直撞想把每個球員都打下來，M沒那個心情注意戰況，他環顧著球場，只盼一抹金色出現。

 

A成功把博格打到葛來分多的追蹤手那兒，他飛得極為優秀，擊球的角度和力量也非常精準，播報員對他的技巧讚不絕口。

 

史萊哲林的搜捕手也還在找，他看起來跟M一樣茫然。

 

快出現啊，金探子。M在心裡瘋狂祈禱著，繞著球場邊緣左顧右盼。就在快浮打進葛來分多球門的那一剎那，M看見那顆金色小球在觀眾席邊際振翅飛行。

 

就在那裡。

 

M試著不被史萊哲林的球員發現，一邊悄悄往金探子移動過去。

 

「葛來分多得10分！」播報員大聲喊著。「史萊哲林這場失誤連連啊，葛來分多領先90分了。」

 

90分？M感到一陣欣喜，要是領先了史萊哲林150分，那他們的搜捕手肯定會拖延時間。

 

不過為了賭約，M還是得趕快了。

 

他低下身子，朝著金探子衝刺過去。

 

再快一點，再飛快一點。

 

M喬好角度，敦促著掃帚速度再快一些。史萊哲林的搜捕手也發現了，他正往M和金探子衝過來。

 

金探子也注意到自己被發現似的，翅膀飛快的震動，小巧的球體飛快往其他地方竄去。

 

風在M耳邊大聲呼嘯，雨水像綿綿不絕的攻擊咒打在M身上。此時博格用子彈般的速度朝M襲來，M前面都在專心看著金探子，完全沒發現朝他飛來的博格。

 

砰！

 

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掃帚上，球棒在M眼前晃過。

 

博格被打出去，又高又遠。

 

「史萊哲林的打擊手幫葛來分多的搜捕手擋下博格的一擊！是認錯隊友還是怕連累到史萊哲林的搜捕手呢？」

 

播報員猜不透A的動作，一如M心裡偌大的疑問。

 

如果剛剛博格打到他，他肯定就抓不到金探子了。

 

難道A並不想贏？

 

金探子早已無影蹤，M呆呆地看著A，後者在掃帚上坐好，回眸的瞬間眼裡滿是笑意。M不懂，那股笑意到底是對自己的喜歡，還是對獵物感到趣味的欣喜。

 

他從來就不懂A。

 

其他球員從這個意外動作中回過神來，正準備繼續打球賽時，A驀地把手高高舉起。

 

「我抓到金探子了。」金色小球在他手心裡懶懶地拍了幾下翅膀，安穩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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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來分多交誼廳外，胖夫人的畫像前。

 

穿著深綠西裝的A神色自若地站在被夕陽光輝照映的彩繪窗旁，等著他的白馬王子從房間裡出來。餘暉灑在他的黑髮上，令他原本輕佻的模樣都染上一層暖。

 

M在房間裡，身穿燕尾服的他對於出交誼廳這件事是無比的抗拒。然而對於賭博，他一直都是認真遵守承諾的，沒理由這次要破戒。

 

是時候該去祈禱了，M心想。

 

嘆了口氣，M仍舊信守他的賭約，走出葛來分多交誼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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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舞會上，一高一矮的身影輕碰著彼此起舞。

 

明明兩人都是男孩子，卻跳得優雅無比。

 

矮一些的身形靈敏，跳起舞來輕盈銳利，但他的面容卻是又苦又無奈，僅剩的一隻眼睛裡是滿滿的怒火。

 

高一些的少年滿臉笑意，時不時湊過去另一個男孩耳邊低語一些話，惹得那個男孩表情越加凝重，還浮現一抹不知是害羞或是憤怒的紅暈。

 

「Gattino，我很開心你答應我的邀約。」A在一次的迴旋中吻過M的頰，輕巧落下這句話。

 

「走開。」M用手奮力地擦著被A吻到的地方，臭著臉回應。

 

這場舞會簡直是M的夢靨，他不停地閃躲A的挑弄，被A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噁心到不行，但因為賭約，他還是必須一次又一次地和他跳舞。為了M自己的面子，他還必須跳得好看。

 

「甜心，別生氣。好好跳舞的話我有個驚喜要給你。」A牽著M一個圓滑步，拉著M的手臂一個用力將小隻一些的男孩摟入懷中。

 

「既然都是沒辦法的事，何不好好享受這場舞會呢？」「因為你。」「喔，可真傷我的心啊親愛的。」

 

兩人跳了一整晚，直到舞會最後一個音符落下，A才依依不捨放開M的手。

 

「這是我度過最美好的夜晚，甜心。」臨走前，A還不忘親吻M的手背，而M則是裝出乾嘔的樣子，毫無保留表達對A的厭惡。

 

只是A根本不在意，甚至喜歡M的這副模樣。

 

總是討厭著他，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總是想逃離他，卻又常被他耍得團團轉。

 

好喜歡啊。

 

「小可愛，我把你的禮物帶來了。」A拿出一瓶藥劑，在M的眼前晃啊晃。

 

那是一瓶愛情藥水，M能看見珍珠白的光澤，他想起那天在活米村，聞到的海洋和酒味，恍然間，M似乎又在A身上聞到同樣的氣味。

 

才不可能呢。

 

「我不用這個了。」M冷冷地說。

 

「明年還有舞會，確定嗎親愛的？」話語背後的意思大概是A仍會邀M去舞會的。

 

M抿著嘴，隨後不滿地露出他的虎牙，示威一般。「那你給我吧。」

 

「可不能這麼輕易就給你，Gattino。」

 

「那你要怎樣？」

 

「再和我賭一次吧？」